朱罗纪曾做过多年房地产报道记者,住过城中村、住过关外。经过了10年,他换到了满意的房子,“小区很大,门口有许多树,夏天也不热。”他随手一指,告诉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,沿着深圳湾一条海岸线,已经没有每平方米十万元以下的房子了。
在没“上车”之前,媒体人朱罗纪的左右半脑经常打架,“左边充斥着各种采访对象说房价怎么还不跌、怎么才能买到房子、政府为什么不解决问题;右边半脑告诉你,房价还会涨、跟你分析负利率时代、通货膨胀、货币超发、城市化、人口红利……名词一个接一个。”
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情,现在的问题是:根本买不起了。“谁买得起单价五六万元的房子呢?谁拿得出首付100万元的现金呢?”他提出疑问,“过去这座城市变成奇迹的唯一一个理由是:只要你想,一切皆有可能。但是现在变了,如果你还是要坚持告诉年轻人:只要努力,一切皆有可能,我只能说,那是鬼话。”
他说,那些很多已经买了房甚至因为多买房而坐拥亿万身家的人,并不一定都比你更加有天分,也真的未必比你更努力,原因也许很简单:他们比你生得早,赶上了一个房价高涨的大时代。
老亨是20年前的“深圳三剑客”之一,在论坛上激扬文字、办民间智库、讨论深圳的发展,“比现在的网红还红”。如今,他坐在一栋上了年纪的楼里,摆弄着茶具:“对于普通的市民来说,深圳房价太高了,没人可以进来,还要把城中村拆除,年轻人低成本融入城市的桥梁也断了。从这个方面说,深圳关了城门。”
另一位“深圳三剑客”金心异曾在体制内工作多年,又出走。多年以前,他写过一篇风靡互联网的文章,里面提到:“记得在1997年时,一位朋友对笔者说过这样一句话:‘如果谁现在离开深圳,那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,如果谁现在来到深圳,那他是一个乐观主义者。’”
“现在还是这样吗?”
“现在还是这样。”面对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的提问,金心异回答道。“年轻人现在来深圳,你太乐观了,你怎么买得起房子?现在离开深圳,你又太悲观了,深圳经济发展的质量和势头还是好的。”
上半年,与华为研发中心搬离深圳享有同样报道篇幅的,是一位卖掉深圳房子换来老家4套房子、离开深圳的白领,“不后悔。有人说等我孩子长大了想回深圳,老家的4套房子也换不回深圳的一套,可我希望他将来能有更多选择,也许全世界定居呢!”她告诉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。
汹涌的房价曾让邓京辉辞职回老家,“房子涨起来,我很悲观,我没有参与进来,没有被调动起欲望。”但老家也没有好的机会等他,很快他又回到深圳,急匆匆买了个小房子。
他的老板李咏涛在1994年来到深圳,“深圳让大多数人感到骄傲,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希望,甚至欲望。”李咏涛告诉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,“一个年轻人什么时候会抛弃一座城市?绝望的时候,尤其是对房子的绝望。”
朱罗纪在深圳生日当天就唱了反调:深圳已经关门了。他与这座城市同岁,“当你的人生到了36岁,就进入重启阶段了,人生是这样,城市也是这样,当二十二三岁的人正在考虑,自己的人生画卷该如何像一道江水一样展开时。36岁的人正在考虑,是不是需要拐入另一条河流做点改变了。”
2022-02-17 10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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